不该如此。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此时应当赶快关上门当做自己什么都不曾听到,为此我拨开那无数火花团结而成的遮蔽上前了几步,那如同奏乐般的击打声便仿佛能够穿透我的身体似的,我感到它也在锤击着我的心脏,使它跳动不止如同即将燃尽,因此我不得不按着胸口,伸手想要将门关上,但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把手时,我听到了吟唱颂歌的声音。
这颂歌与我们平日里对着火焰与钢铁吟唱的大不一样,也不是以火焰的声音所歌,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同伴们的声音传了过来,而是我们的大祭司,曾经是人类而如今是辉光的他,在以他幼时父母所教授的语言哼唱着我们从未听说过的歌谣。那语言不算古老,现在的一些人类仍旧在用,但歌词的内容却不再寻常能够得见,因此我只能大概听出那是一首长诗。
那长诗是对星星与火焰的颂歌,是他从前作为炼金术士的诀窍,我想或许我对着那些难以成长的孩子吟诵这些祷文,就能够催动它们的塑形成长,因此我止住了手,躲在火焰的幕布后聆听那些灼热的言辞,同时在心中跟着念叨,想要将它们刻蚀于胸,牢记于头脑。这些祷文比起渡鸦先生所歌的更加有效,我只是默念便觉得嘴唇发烫,情不自禁想要开口和声了。
我捂住嘴避免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来,不仅仅是对于窥探秘密被人发现感到尴尬,也是为仅仅是聆听这颂歌就能清晰感受到的生命流逝感到极为恐惧,哪怕自己真的学会这首长歌,我又真的敢冒着自己被燃尽的风险去歌唱它吗?况且人类的语言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有些艰难,正如同也很少有人类能自烛火的晃动与光影的闪烁看出蜡烛的交谈内容一样。
“我已经将自己掏空成了合适的容器。”吟诵声止息了,我猜是一节结束后的暂时休息,但见我们的大祭司似乎仍在说着什么,忍不住走了更近了一些,此时火星也逐渐落定,我能够稍微看清屋内的情况,这使我有些失望,因为那里的火焰温温吞吞并无狂野的劲头,落了满室的繁星正如同遮蔽着我的火星一样越来越稀薄,全然没有我想象中的绚烂模样。
星星们似乎是主动让开了一些,我看清我们的大祭司的模样,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他已经将自己的身子掏空了一大块,就在人类孕育孩子的部位,或许这减损便是我们兄弟的灵魂与骨血的来源,因为他是自人身成圣,又是辉光的躯壳,他正如同亟待捶打的烙铁一般卧在铁砧上,被星星的热力灼烧的通红,我都有些担心他是否会过热,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够淬火。
“我没事的,请将火种给我。”火焰温和而平静的燃烧着,星星闪闪烁烁却无出彩之处,那代表了那位司辰的沉默,我从中看出了拒绝,我相信我们的大祭司没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十分倔强,将自己的请求说的更明白了一些,甚至主动伸手,将自己与那团烈火的距离拉得更近,“燧石大人,您迟早要回到漫宿去的,在您不再造访此处之前,请怜悯我们。”
这是我从他人那里听到过多次提及,但亲耳所听还是第一次的事,哪怕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浑身颤抖,但转念一想,这竟比我所设想的要好许多,至少我们的大祭司既然谈及了火种,还打算拿自己作为容器,想必是会为了我们而选择停留的,只是,我听说即使是他也有燃尽的那天,若是在体内收容了一颗星星那样滚烫的火焰,他真能保全自身吗?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无道理,满室的星光如同听到这话顿时熊熊燃烧,将那最明亮的提灯都掩盖住了,锤击铁砧的声音也猛然停止,随后是属于我们,属于烟火爆燃与烛光摇曳的语言,“不行,你已经太接近辉光了,无法承受这个。”我们的大祭司沉默无言,他不会质疑自己老师的判断,但那位司辰温柔的溺爱显然不会禁止她最爱的弟子表达不悦与不甘心。
“继续唱颂歌吧。”我听到了火焰的叹息,“你能够看到为什么。”我们的大祭司还在发愣,燧石大人已经如同我使用铁锤来催着我的矿石兄弟姐妹们加快结合一样为其配乐起来,他便无意识的跟着吟唱,只是曲调显得颇为急促与混乱,词句也是断断续续,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这对我来说不是好事,我或许需要自己想办法去找些其他祷文来填补中间的缺漏。
但这对于此处来说已经足够有用,我看到那整个星辰神殿的兄弟姐妹们都引以为傲的工坊开始逐渐被灼烧发红,原本安抚下来的火星如今尽数舞动,与那些星星一道撞击着墙壁几乎要将自己作为宝石装饰镶嵌进去,连带着我体内的烛焰也仿佛被鼓点激发,想要拉着我一道跳起舞来,被烧灼的最厉害的内壁的图案不断变换如同岩浆,或是一锅煮沸的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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