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瞬间愣住了。他僵硬地看向萧江沅,仔细地瞅了半天。
“……阿郎为何这样看奴婢?”
见萧江沅脸『色』的确有些不自然,李隆基了然一笑,抱臂往圈椅的靠背上一靠,风姿十分豁然洒脱:“我怎么看你了?”
“……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这便告退了。”萧江沅说完就退下两步,转身朝殿门走去,走了好一阵,人都快到门前了,身后也一点声响反应都没有。
——若是平日,他应该会起身稍稍一拦吧?
李隆基凝望着萧江沅离去的背影,唇边噙着的笑意比阳光还要灿烂。
萧江沅,你也有今日。机会难得,你之前那么折磨我,这次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小杨氏有喜一事是在当日上午确诊的,当时,李隆基与太平公主都在前往上官婉儿墓的路上,晚上回来才知道。在那之前,李旦便已经知晓了。
他心中愈发不安了,但更多的则是无力。这个皇帝他做得太力不从心,可是想退也没那么容易。
结果第二天,东宫就传出了一个消息:此胎十分不稳,杨良媛随时都有小产的可能不说,身体本就极弱,怀孕生子更是十分凶险,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大人和孩子能否保得住,实在难说。
按理说这消息李旦不该信,可这消息传出来的方式太让人难以质疑了——李隆基十分焦急地来觐见李旦,求李旦让太医署奉御为杨良媛诊治,务必保得母子平安。
在李旦看来,李隆基正如他应该的那样,对于杨良媛的奥妙一无所知。李旦也正好可以派心腹去看看,杨良媛的胎是否真的那般严重。若是真的,这命格的真假便有问题了。
不过……李淳风总不能出错吧?
还是……他岁数大了,难免老眼昏花,看错了什么也未可知?
正午的时候便证实了,杨良媛此胎怀得的确十分幸运且凶险。接下来再想证实什么,只能交给时间了,眼下还不急。
作为一个皇帝,李旦最急的其实还是朝堂中事。提拔了窦怀贞之后,朝中的混『乱』情况只是稍稍好转,聊胜于无,跟当初姚宋二人在时的雷厉风行,根本比不得。对此,太平公主的想法是:“窦相公如今不过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只有宰相权力,而无正经名分,自然想做什么都到处掣肘,施展不开。至于其他相公,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未立有寸功,没有功劳,苦劳更是没有,白白辜负了阿兄的器重和宰相的俸禄,要是幺娘说啊,不如都罢免了,换上一批新人,或许能有另一番气象。”
太平公主已经开始习惯李旦的心思多变了,得知杨良媛一事之后,她并没有在李旦面前戳穿李隆基的良苦用心,一则李旦不一定相信,二则自己这乖顺的形象还得继续扮演着。她只是在知道李隆基竟没有选择直接打掉这胎儿,而是用了这样繁琐的法子之时,暗自轻哼了一句:“不够狠辣,难成大事!”
对于太平公主所言,李旦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提出来:“几位相公都是三朝元老,阿娘、七兄在时便已在朝中。虽无寸功,但也无大过,如何能说罢免便罢免?”
“没有政绩,这就是宰相的大过。更何况只是罢相而已,他们身上还有本职,阿兄若实在心中过不去,那便明升暗贬,给他们些许恩惠。像韦相公,赐他个尚书右仆『射』,看似还是个宰相,实则早已没有实权,但也好歹自三品升到了从二品,这样不就行了?”
李旦想了想,道:“韦安石确实已经老了,赐他尚书右仆『射』也好,但还是让他继续做宰相吧,只是不能是中书令了,便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吧。至于李日知、郭元振和张说……我再想想。”
“他们不急。中书令既然空出来了,阿兄总要有人替换上。”
“那便李日知吧。”
“这样一来,侍中之位又空出来了。既然窦相公做得还不错,不如阿兄便把这侍中之位,交给窦相公试试?”
景云二年,九月初三,窦怀贞任侍中。十月初三,因一个月以来朝堂依然混『乱』不堪,李旦忍无可忍,竟御临承天门,将五位宰相都召唤了来,同时颁制罢免,连窦怀贞都没有放过!
就在所有人都在揣测李旦是不是突然天皇天后附体的时候,李旦恢复了常态——他先后任命了七人为宰相:刘幽求为侍中,魏知古、崔湜、窦怀贞及岑曦为同中书门下三品,陆象先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久加同中书门下三品,萧至忠为中书令。
除了刘幽求乃是太子之人,魏知古乃是李旦潜邸旧属之外,其余五人皆是太平公主的人。正所谓七位宰相,五出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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