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说对于张九龄而言,便如师长一般,张九龄待他自然知无不言:“下官不过直抒胸臆,没想过是好话还是坏话。平日里不说圣人和相公的好话,是因为好话从不缺人说,并不代表下官觉得不好。圣人有远大志向,相公有治世之能,下官心里都是清楚的。”
这一点李林甫就不同意了。他向来好话从不嫌多,不论所谓的“好”究竟是真是假。心知其好却不说和做了实事却无人知晓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要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要么平白徒劳一场,都是浪费精力,他从不愿为之。
“圣人志向远大?”张说想到了之前姜皎告诉他的一切,便有几分不以为然,但他对张九龄的眼光很是信服,谨慎起见,便将张九龄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从何看出?”
李林甫本还想听听张九龄所见是否与他的又是一致,可张说和张九龄一走远,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张九龄道:“圣人在做太子的时候,曾在东宫亲自策问天下文士,下官还是其中之一,若非见圣人明达,下官已经萌生退意,辞官归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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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如何?”
“东宫之时,便贵文士,皇位之上,又崇武将,更以身作则心怀农桑,圣人若非志向远大,何必这般劳碌?只做个守成之君也无不可。”张九龄对这样的张说有些担心,“此事并不难看出,相公也是明察之人,今日是怎么了?”
张说不觉回想起那日姜皎略显青白的脸『色』,之前察觉圣人欲换宰相时的不安,重新萦绕于心。他不禁紧紧地握住张九龄的手,思虑再三,终是决定将他与姜皎的作为,告知张九龄,以求得到些旁观者清的指引。
张九龄听罢眉心微蹙,忍不住脱口道:“圣人就算真要易相,也是为国家计,相公怎可为一己之私,干预朝廷用人?”
张说面子上颇有些过不去,嘴硬道:“我不过是托人给圣人推荐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用与不用都在圣人,我是宰相,这也是我份内之事。再者说宰相之间若是不和,对国家也没什么好处。”
“那相公为何不亲自去推荐?相公若端正,便无惧圣人猜忌,何至于托楚国公之口。”
见张九龄那股子耿直劲儿又上来了,张说忙道:“现在不是评论我对错的时候。子寿,张拾遗,快帮我分析一下,那日楚国公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张九龄看了看不远处叉手站在李隆基身侧,比往日乖觉很多的姜皎,又看了看早已开始的演武军礼,心已沉了下去:“只怕……相公得不偿失,反受其害……”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鸣金之声凌厉传来。
行军打仗,击鼓则号令进攻,鸣金便是收兵,即敲打战钲。因战钲其『色』如金,故鸣钲又名鸣金。
所谓帝王阅兵,要看的不仅是军姿军容和日常『操』练,还有沙场之上行军列阵。方才,二十万大军已分为两方,各有一指挥之人,只听战鼓咚咚作响,双方便彼此进攻起来,同时根据号令,变换不同的战阵,以御敌方。
初时军阵列队十分整齐,弓箭手百步穿杨,步兵将士们或以矛进攻或以盾防守,即便后来有一部分陷入了近身战,拳脚武功也都甚是不错。儿郎们几度有口号喝喝发出,惊天动地,气势一度十分磅礴,还引得李隆基亲自击鼓,士气顿时更盛。
底下看着的百姓已被震撼得惊呼不断,见天子这般情不自禁,更不时地齐声道:“大唐万年!圣人万年!”
敲战鼓对李隆基来说并不是难事,且因为他精通音律和羯鼓,敲出来的战鼓也多了几分节奏,就连鼓声都似更透亮了。
就在这时,大军之间也有了些许变化。先是对阵出了错,临时调整已是来不及,一方有溃败之势,败方想有所挽回,队伍却发生了些许『骚』『乱』,看起来没那么整齐了。
李隆基忙着敲鼓,只能偶尔才能回下头,便好似没看到这些,但郭元振一直紧盯着,又熟悉军中的一切,在其稍『露』端倪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出事了。
阅兵之礼上军容不整,此罪可大可小,他自忖自己毕竟是功臣,又将去防御突厥,天子应不会有重罚,但也要尽快结束了这场阅兵,这事就能在掌握之中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可是他这时心绪已『乱』,便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亲自去鸣金收兵。
可在他鸣金之时,李隆基的鼓声并没有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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