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见李隆基久久不归,便让萧江沅出去找找。待萧江沅找到李隆基的时候,李隆基正拿着一把蒲扇,冲着熬『药』的『药』罐扇风。
萧江沅一边走近一边道:“大家不是不喜欢亲力亲为么?”
李隆基太过专心,萧江沅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本就靠『药』罐极近,这么一抬头,蓄了许久的胡须便戳到了火里,转眼便烧短了一截。萧江沅急奔过去将李隆基拉起身来,仔仔细细检查了许久,才确定只烧到了胡须。
李隆基被萧江沅又是挎了下手臂,又是捧着脸来回地看,烧到胡须的恐惧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蠢蠢欲动的兴奋和得意洋洋的开心。
“好不容易修剪得这样好看的胡须,一把火毁成了这样。”萧江沅轻叹道。
李隆基顺势握住萧江沅的手,让它继续贴在自己脸上:“只要五郎喝下这个『药』能够痊愈,我的胡须又算得了什么?”
萧江沅想把手抽出来,却几次都无法得手,便道:“那……『药』熬好了么?”
李隆基忙松开手,回头看『药』,笑道:“正是时候,看我不『逼』着五郎喝得一滴都不剩!”
若说天子亲弟薛王李业在当今这世间还怕什么,一是阿娘薛王太妃,二是大哥李宪和萧江沅,三是阿耶李旦和三哥李隆基……除了这几人之外,最怕的便是喝『药』。他本想让兄弟们看看自己也是个坚强的郎君,故而把患病的恐惧深深掩藏在心底,可一见了『药』碗,他的笑容就端不住了。
此时此刻,任凭是最温柔的大哥,也不会依着他的,更何况眼前四个兄弟都在。李业的心已经绝望了,身体却仍本能地有所挣扎,最终在四兄弟的联合动作之下,总算把『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夕照已被染红,天『色』不早,李隆基该回宫了。李业躺在榻上,一手拉着李隆基,一手牵着萧江沅,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宪眼见李业眼中满是不舍,无奈劝道:“五郎,三郎若再不回宫跟阿耶和薛王太妃说清楚,只怕今夜阿耶和薛王太妃便要来此留宿了。”
李业的手微微松了松,转瞬又收紧了起来:“大哥,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三哥和阿沅说。”
待屋内只剩下彼此三人,李业才企盼地望着李隆基,轻声地道:“三哥,你是天子,都说真龙天子乃是天选之人,与上天是有感应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隆基的心瞬间被什么攥紧,痛得他倒抽一口气。原来弟弟跟自己一样,都是装模作样,心里也怕得要命。他双手紧握住弟弟的手,努力地扬起唇角,让自己扯出一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笑脸:“瞎想什么呢?你可是我们最小的弟弟,将来我走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这时的李隆基还想不到,他才是兄弟间最晚辞世的那一个。他终将一次又一次地见证兄弟们永远的离去,最后一个人伫立在人世间。
见三哥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从前兄弟之间有过的不快尽数销声匿迹。李业沉浸在李隆基轻哄的语气里,嘴巴一扁,委屈巴巴地哭出声来。李隆基便像小时候一样,把弟弟揽在了怀里,便听李业断断续续地道:
“我……我不想死……我还没……还没好好孝顺阿耶阿娘……我还没跟你们做够这兄弟……我……我还没看到……阿沅……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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