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玉成听到叫声急忙回头,就见河坝顶上滚落下一块石头,石头足有一只小方凳大小,说时迟那时快,瞬间便就滚到眼前……
就见谭樱素尖叫之后,一把把毛玉成搡在了身前……
幸好,那石头贴着毛玉成的脚边滚进水里去了,虽然两人都毫发未损,脸却都吓白了,全身不禁毛发直竖!
“你……得罪过什么人吗?”谭樱素的嘴唇都吓白了,是真正的花容失色。
毛玉成没有看她,却将眼睛盯着坝顶,心里迅速闪过他自己这多年来的一个个可能出现的情敌与政敌:情敌他基本是没有的,或者,直到今天这个时刻,他还没有感觉到有那种可能。而政敌便不好说了——按照存在主义的说法,他人即地狱,虽然他毛玉成并不想与谁为敌,但或许他的存在本身便已经成为别人的障碍也未可知的。
当俩人惊魂未定地爬上河堤,四处搜索,坝上却没有一个人,毛玉成和谭樱素二人在堤坝上来回走了几趟,正是秋忙季节,这里又十分偏僻,大路上除了他们停的那趟黑色奥迪车,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看来只是一个意外。”他说。
“但愿吧。”她说。
他站在那里,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还是禁不住几分惊罕,因他实在想不出,平白无辜的,这河堤上怎么会有石头滚落下来!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只几秒钟,让毛玉成想不明白的,是平时这堤坝他经常来的,从来没见过有石头滚落下来,为什么单单在他与这谭樱素一起时会出现这种事?当时还亏他们躲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想起来心里也是疙疙瘩瘩很不舒服,是那种说不上痛苦也说不上烦恼的不舒服,只是心里有一些暗淡,或者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吗?她,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将他,这个深爱着的她的男人推到自己前面!
原本一个惬意的傍晚,此前毛玉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一个女人在聊起一个心中沉重又严肃的话题时,也可以这么专注,这么默契,竟然全没了性别概念与隔膜,可以聊得这样尽兴与纵深,人所谓的红颜知己,应当就是这样的吧?这样的可以天上地下,无话不谈,这样的可以无论说什么都没有障碍,相互打通或者撞击?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风情而品味,美丽而智慧,这在一个男人,还夫复何求?
然而正所谓乐极生悲,那个瞬间的情形,把整个傍晚的气氛都改变了。
回来的路上,俩人几乎都没有再说话,更没有了交谈的兴趣。俩人默默地坐在车上,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车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淡,黄河大坝与河边垂柳像是一道舞台背景,始终不肯在俩个人的眼前完全消逝,他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痛苦而艰难地咀嚼着那个瞬间,心里一样充满着复杂的况味。
那个傍晚的事后来俩人谁也不再提起。然而,在毛玉成心里,那个瞬间发生的一切还是在他和女人的交往中蒙上了一道阴影,让他一回回拿她去跟他自己的妻子婉秋比较,他想如果那天若是婉秋在一起,事情决不会那个样子,因他太了解婉秋,她是天生母性的女人,天生有一种护佑别人的本能。
然而阴影归阴影,却也并不影响婉秋与这个叫谭樱素的女人,后来成了毛玉成的两难。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贪婪地想:为什么他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女人呢?现在社会上一个男人与多个女人共同相处的例子可说比比皆是,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后来他发现他做不到,他无法在拥有另外的女人的同时再与婉秋夫妻苟且和合,他也无法在想着婉秋的时候再对那个女人一心一意,于是他在对自己千百次的批判、又千百次的和解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婉秋解除婚姻关系,他知道他这样做,无论是道义上还是良心上都大大地亏欠了婉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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