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笑了一下,看着严鸿他的眼神并不像陆炳那般犀利,但却如绵里之针初看并无异常,但对视片刻后,严鸿觉得对方目光直射入体,令人无所遁形好在他这番奉承,也是真心实意,倒不怕张老师发现有诈
却听张居正道:“严大公子,按我国子监定规,每月一考,月积一分,八分者就允许出监,给予出身只是如今监规废弛,若是一定要按这定规来考究,平添许多麻烦再者,公子本有严阁老家学熏陶,又曾在锦衣卫立功,张某亦是很佩服的我看,今日就由我出一题,公子试答若是答的出,这一分就给你了”
如前所说,明朝国子监,奉行的是与后世大学的学分制类似的制度率性堂学生每月考试一次,最高成绩为一分,积满八分毕业不过,如果严格按照要求来考核,则现在这帮国子监的米虫,估计就算考到六十岁,都没几个能及格出监给予出身的因此,实际情况下,多半在判卷时考官手下留情反正,现在国子监毕业这种出身,也只是理论上有当官资本,实际很难直接兑换官衔,也不怕泛滥
严鸿却对国子监制度不是很了解,一听张老师出题考试,平白就有一分,大喜他急忙道:“有劳恩师出题”
张居正沉吟片刻,微笑道:“我且来问你今有一官,主管国朝钞关他为官清廉自守,绝无贪墨之事其上任三月后,所收之税,就足以达到朝廷定制之数于是这官索性大开钞关,不再收税,放行商任意往来设若如今你执掌吏部,主管官员升降任免,你当给对此人如何考评?”
严鸿本来心中忐忑,怕张居正让他对个对联,或是做首诗什么的这两个他哪个也干不来,除非运气好碰到“雨打沙滩万点坑”但要问这个事儿,他却是不怕的一则,严鸿天天在家里接受熏陶,对于官场的事情多少有点了解所谓官二代的家庭环境教育,毕竟不是普通的穷苦人家能够相比的
而更重要的,严鸿本身来自21世纪,接受过历史政治经济学法律基础等课堂教育,又在互联网上参加了键委会,在地下室思考过国家大事凡此种种,让他在某些方面的基本素养,实际上远远超过大明朝的一般富家子弟而之前准备公务员考试又找了些所谓宝典金钥匙来看这些书若说能保证考上,那是放屁,但考试中常有的这种策论分析题型,却也确能多少帮助人掌握常用的辨析思路
于是严鸿思索片刻,回答道:“若是学生为吏部官员,对这位清官,虽不能说立刻将其入狱治罪,但也要将他官职革除,去改任学正教谕之职若是有人另行保举,那么担任学官,或是做个礼部的主事,也算勉强国朝钞关这种地方,却万万不能让他待了”
张居正听到这番回答,心中略有点诧异他这个考试,其实也是走个过超白送给严鸿一分,早日送瘟神升天而已毕竟,这位公子爷刚来一天,已经闹了上课做春梦,课业交白卷,同学怕他像怕老虎这几件事
如果任他待下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国子监虽然已经很是沦落,但他和高拱都还想在垃圾堆中间好歹做做清洁,要是被严鸿这么持续闹下去,这一点点打算也要被摧毁了因而,早些把严鸿糊弄毕业了滚蛋,是他们之前的共识高拱为人刚直,加上已经对严鸿有了偏见,就把这差事一脚踢给了张居正而张居正好歹和严府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也就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活
张居正出的这个题,当然也是有其用意这道题,他自己有个比较另类的标准答案,但他没打算严鸿能打出来小阎王这纨绔嘛,才不到20岁,能懂得什么?这厮若是能说几句“好官,清正,爱民如子,提升”之类的废话,也就算他中心思想积极进步,立意正确了
可他万没想到,严鸿居然给出这样一个回答,倒是暗与张居正自己的标准答案有几分契合当下,张太岳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为何?此官并未贪赃,也未害民,反而大开钞关,任百姓往来,使百姓交口称赞如此好官,为何不升他的官职,反而要革职,改任?”
严鸿既知对面这位,乃是大明朝几百年来架海金梁级别的人物,也少了很多顾忌至少对方是以改革著称,而不是以迂腐守旧闻名更别说能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侃侃而谈,也满足了自己内心的自豪感当下他拱手道:
“恩师容禀朝廷税收,关系国朝兴衰,朝廷存亡设立钞关征收税赋,这本是取之于天下,用之于天下的经济之法百姓奔走各地,经商牟利,朝廷从中抽成所得银两,朝廷用来养兵练卒,戍守边疆;用来购置粮草充实府库,打造军械添置火器,发放俸禄供养百官这些,乃是正常合理的状态若说朝廷是人,则银钱是血,人若无血,如何能活?所以,钞关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往大了说,关系到天下兴亡,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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