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安静,首先充斥在我耳朵中的是暖气工作的声音,紧接着,似乎能够听到被门窗和玻璃隔开的外界的人声。渐渐的,哪些是机械声,哪些是外面的人声,我开始分辨不出来了。我的世界沉浮在一片汪洋里,空中垂落一条瀑布,水下则仿佛有无数的空洞,将这些水鲸吞而去。
所有的声音,就是这汪洋、瀑布和暗流交织在一起。
阮医生的声音宛如从天边飘来,显得模糊不清。之后,她问了我许多问题,我作出回应,然而直到我醒来后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并没有“过线”。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感觉,你不知道被问了什么,回答了什么,但是当你醒来,就会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我以为会立刻做梦,但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我根本就没有睡着。
一个BO音的响声,像是钟声,又像是钢琴声,让我猛然清醒过来,没有刚睡醒时的懵懂浑噩,更像是大脑被冷冽的泉水冲刷过一遍,霎时间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完成了?”我问。
“完成了。”阮医生将笔从办公桌上拾起来,我有些感觉,那个唤醒我的。。音就是这支笔掉在办公桌上所发出的声音,“感觉怎么样?”
我回味了一下当时的感觉,摇摇头说:“没什么感觉,我没记起任何东西,我被催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有时候是这样的,记不起来总比被错误的记忆欺骗好。”阮医生说:“我在催眠时间的问题都是随意的,那些问题的作用是为了引导你更好地进入状态。所以,几个病人高兴雀跃极了,不断大声欢呼,还学着安德医生大叫“抓住他,抓住他!”。此外,我还看到一个病人太过敏感,一脸恐惧的神色挤入绿化带中。
看到这些人,我更加确定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神病。
回到宿舍房间后,我习惯性将药物扔进抽屉里,继续钻研那些关于电子技术的资料。催眠疗法虽然没有唤醒关于男孩“高川”的梦境,但却释放了这眸子沉积在我心中的压力,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之喜。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将会在窃听装置的研究上获得实质性的进展。
很快又到了晚上,当我听到零时的钟声时,睡意突然变浓了,在打哈欠的短短几秒里,意识就完全模糊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发觉自己完全无法动弹,但仍旧能够依稀感觉到外界的变化。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鬼压床的状态了,本应该不会感到慌张,然而,四周传来的声音和感觉却让人无法安定下来。
很热,热气正不断升高,烘烤着我的头发和肌肤,让我觉得十分。渴。还有一种呛鼻的味道,以及劈里啪啦的桑裂声。外面有人在叫,在哭喊……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再说些什么,只是知道他们在跑,凌乱而惊慌。
我的意识霎时间清醒过来,然而睁不开眼睛,四肢也仍旧不听使唤。我很快就从周围的动静中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火灾。
危机感越来越浓,然而这个时候的我就仿佛是一个困在躯壳中的灵魂,无助而痛苦。
起来!快起来!我在躯壳中大声吼叫。
不一会……重重的脚步声朝这边响起来,门被人打开了,来人用力摇着我的身体。
“阿川,快起来,真江,真江姐姐她……·……”来人用稚音,一边哭泣,一边惊恐地大叫着,是个尚未变声的女孩。
什么?真江?在我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身体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很快就发现了,这具身体不受我的控制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身体。
这个身体的名字同样叫做“高川”,却属于一个比我小上好几岁的男孩。如今,我就是一个幽灵,被困束在这个同样叫做“高川”的躯壳里。,
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境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我能感受到这具男孩身体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燃烧的房间,刺鼻的气味,不断有燃烧的木块和水泥坍塌下来。这个身体扑上前,将唤醒自己的女孩保护在身下,结果脊背被燃烧的木料砸了一下,火烧般痛楚。
男孩“高川”推开背上的重物,抱着女孩向外翻滚,火焰被压灭后,他们来到同样燃烧着的走廊。他爬起来,一边将女孩也拉起来……边对她说话。我能感觉得到这个身体嘴巴张开,喉咙在震动,却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走廊深入房子的方向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孩子们都在朝外面跑,男孩推了一下女孩,示意她超紧出去。 我这时认出来了,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是“咲夜”。咲夜朝高川大叫了几句,然而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却不如之前那样能够听得清楚,唯一比较清晰的只有“真江”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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